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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那月:烧猪还愿

信息来源:海州 发布时间:2020-09-30 11:26 阅读次数:

傍晚收到崔月明先生送来刚刚出版的《海州历史文化》创刊号,看到夜深,已近大半本了,很有兴趣。特别是老友朱秋华关于海州童子戏的研究,对其来龙去脉,世系渊源,内涵外延,均条分缕析,给我增添了许多民间戏曲方面的知识,为故乡这么古老的东西,至今还有一些孑遗而感到庆幸。关于烧猪还愿,我小时候倒是看过不少,觉得也应该记下一笔现场的感受,供后来者研究参考。

朱秋华文中说,童子戏是古代祭神的俺戏的现代版,一点也不错,既然叫烧猪还愿,当然与祭神密不可分。我们少年的时期,便经常代表大人去应酬各种烧猪、打会的宴请,其频率和现在的婚丧嫁娶差不多。大人忙于生活奔波,没有工夫坐在那里吃酒磨时间,这就便宜了我们孩子,不仅有吃有喝有玩,而且家里还代为请假,免得到学堂里去守规矩了。

童子戏、烧猪和还愿,这三者原是一个事情。童子戏是烧猪的主要内容,烧猪的目的是为了还愿。大凡烧猪的人家,大小都要在当地有点头面。他家里的人生了病,那时候医院稀少,技术也大抵平平,因此找医生的少,找神仙的多。有人到庙里去烧香求签,但大多数还是求人间的活神仙。那些活神仙男的叫仙爹,女的叫仙奶,年轻貌美的叫仙姑。他们到家以后,烧香磕头,行礼如仪,然后像发作癫痫一样,晕倒过去,口吐白沫。扶起来后就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地下哼唱,询问病情,开出处方。小病不过是烧纸烧香,或是做一个什么关目就行了。大病,或是主家有烧猪的意向,他就说需要烧猪还愿请亡人。亡人,就是自家逝去了的亲人,据说这病与他们对某些事情的不满有关。因此,要向他们忏悔,请求保护。

病人如果好了,第一件事就得烧猪还愿,取信于祖宗,同时不菲的收入也可以贴补些看病的损失,因此有的人家一年还能烧两次猪。烧猪先要竖起一个旗杆,同时请来一班子响器吹吹打打,让人老远就能看到听到。其宣传效果,并不亚于今天的高音喇叭。于是凡与这家主人有来往的亲戚朋友,或是现在与明天可能有求于他们的人,就会赶快前去出礼。拿现在的说法,普通就是一二百块,当然也有上千的,那就是周瑜打黄盖—愿打愿挨了。

烧猪的主要节目要放在正午时,所谓童子,既不是小孩,也不是未婚男子,只是一位专业的祭神者,所以有时写作“值子”。他带领主家的全体成员,烧香、磕头、祷告,一切都按照传统的规矩办。那些来出礼的亲戚朋友,还有些相干不相干的大人小孩,也都挤在四围看热闹。不久,共同期待的主要活动“砍刀”开始了。只见大天井中间摆着一张矮桌,矮桌上躺着一只杀好的大猪,毛刮得干干净净,作为献给祖宗的祭品。还愿的童子左手持一块较大的刀片,弯过手腕把刀口放在自己的肩膀下方;右手也拿着一块同样大小的刀片,用以击打左手的刀片,使其切割皮肤。那童子好像真的有神灵附体,围绕着光猪连跑带跳地转圈子,神态迷惘恍惚,口中念念有词。敲着敲着,手臂上开始渗血了。我最初看时,到此颇为紧张,经常看以后也就不害怕了。因为我知道,他这“砍刀”说起来吓人,可一旦渗点血出来也就结束了,不是那么鲜血淋漓残酷吓人。

“砍刀”之后是入席,热情招待亲戚朋友。酒足饭饱之后,回家或是听童子唱戏,那就随个人自便了。

童子戏内容很干净,都是惩恶劝善,没有通常戏曲上那些诲淫诲盗的东西,所以小媳妇们都爱听,家里也给听。我听过一个叫《王小拖耙》的戏,说小两口嫌妈妈年老,光能吃饭没有用处,媳妇便叫王小把他妈骗到楼草的耙子上,然后拖送到深山老林里去喂狼。最终是后悔拉了回来,还是怎么个结局,已经记不清了。

童子戏白天都是清唱,不化妆,没有器乐伴奏,只敲击单层的皮鼓伴奏,膨膨,膨哆膨,颇为新奇。夜场比较重视,是在屋子里面唱的,童子要化妆穿戏衣,叫作“包头唱”,最受欢迎。当年一般人家的屋子都不大,每场至多也只能挤进二三十人听戏。因为我们第二天还要上学,大人不让看,所以童子戏的包头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,至今我也不知道。(彭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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