庙会怀思:那年赶会
那年赶会
玫 瑰
每年过了清明,离四月八庙会就近了,记忆最深的四月八会场景是在20世纪60年代,那时的四月八会,主会场是在白虎山脚下的东面。庙会最吸引孩子们眼球的是一些特色玩具,有男孩子们喜欢的木质大刀、宝剑、红缨枪、鬼脸等,女孩子则喜欢小篮子、小绒花、向日葵小发夹、花头绳等。当然还有就是男孩、女孩都喜欢的小人打镲推车和一种几分钱一个、泥做的“小响”,准确地说,这种“小响”应该是传统乐器“埙”的雏形,黑色的陶器,上面还有手绘的图案,挺可爱的。虽然这些玩具做工较为粗糙,但却是纯手工制品,而且价格也不贵,小的几分钱,大的几毛钱,可在那个年代,这些却是非常难得的“稀罕”物,因为只有在一年一度的四月八庙会上才能买到。每当四月八庙会到来,哥哥就会带着我们,拿着外公“发”的赶会“资金”,汇入到赶会的人流中。
走出老海师的南大门,从古楼门向西望去,仿佛这条东西走向的中大街是一条河,涌动的人群就好像是河里的鱼儿,有大鱼、有小鱼,当然,小鱼就是我们这些孩子。穿过古老的钟鼓楼,“游过”中大街,从十字街往南,来个“鲤鱼跳龙门”越过青龙桥,便流到了白虎山脚下。这时你便会看到从山上到山下,漫山遍野都是人,可谓是人山人海。此刻从碧霞宫里飘出香客们上香时的阵阵钟声,和着焚香散发出来的香味,弥漫在庙会的空气中,让四月八会这方圆百里、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庙会,充满了一种难得的祥和。此时此景,不由得使你仿佛看到了北宋张择端笔下的《清明上河图》。
最难忘1965年的四月八会,哥哥带着我和弟弟,吃完了午饭就迫不及待地去赶会。来到会场,我们兄妹三人照例是先看“小电影”——拉洋片。哥哥抱着弟弟看一个,我自己看一个。拉洋片是一种传统的民间艺术,道具是一个四周装有镜头的大木箱,箱内装有一些图片和照明灯具。通常是一个人操作又叫表演者。表演者在箱外拉动绳子,一边拉还一边根据图片的故事情节,绘声绘色地说唱。因有西湖的画片,所以又叫“西湖景”,又因电影是从西方传入中国的,也称之为“西洋景”。那时印象最深的是看《白蛇传》,开头台词好像是:“……往里看,往里观,飘飘悠悠两只船……他们借伞结姻缘……”看杂技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项,除去传统的顶缸、顶碗、扔石锁,我们最喜欢看的是中国传统魔术,一群人围成一个圆圈,魔术师在中间,拿一块大黑布往大碗上一盖,嘴里还念念有词,随着一声“变”,一大碗爆米花就呈现在你面前,有时还是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或其他什么。直至今日,我认为比起现在一些所谓的魔术大师靠光学原理的表演幻影魔术,仍然是技高一筹。小孩赶会就少不了买吃的,那时的庙会上各式小吃也有几样,棉花糖就是其中的一种。孩子们都喜欢围在那儿,你一团他一团,几分钱就可以买到一大团。一边吃着棉花糖,一边逛着,看着各式各样难得一见的商品,听着高音喇叭里播放的流行曲。该买的、不该买的,反正兜里的钱是花的一个大毛也不剩。哥哥买的仍然是他装收音机用的一些工具和书,我的收获最大:头上戴着新买的黄色小花的发夹,辫梢上插着我每年必买的小绒花,手上拎着用柳皮编的小篮子。这种小篮子有大、中、小号三种规格,大的两毛、中号的一毛五、小的一毛,统统是刷成柠檬黄色,上面还有一朵朵像小桃花一样的图案。每次我都要哥哥一下子大中小全买,拎在手上可美了。忽然我和哥哥发现脸上戴着孙悟空鬼脸、手拿木制大刀的弟弟不见了,急得我们兄妹俩在人群中一边呼喊着小弟的名字,一边看到戴鬼脸的小孩就拽过来,打开鬼脸看看。满庙会上都是戴着鬼脸的小孩,不是“拿刀”就是“扛枪”,可就是没有小弟的人影。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,赶会的人流也像退了潮的海水,一下子全都散去了,还是没有看到弟弟。我和哥哥一边哭,一边一步一回头,疲惫地往回找。当走到十字街烧茶水的李姓人家门前时,老太太一看见我们兄妹俩马上迎出来:“你们怎么才来呀!快去看看,你弟弟在大寺里都玩半天了。”我和哥哥一下子来了精神,忙说“谢谢”,直奔大寺跑去。进了大寺的大门,只见弟弟戴着孙悟空的鬼脸,抱着木制大刀,躺在四大金刚的脚下正酣然大睡。哥哥连忙过去,刚要抱起小弟,我在旁边止不住地笑了起来,哥哥连忙瞪了我一眼“笑什么!”我用手一指,哥哥低头一看,也大笑了起来……这时小弟醒了,看到我和哥哥猛地爬起来说“我来看看他们的刀和我的是不是一样……”。哥哥忙打断:“快起来吧,赶紧回家换裤子,你看看……”小弟看看他刚才睡觉的地方,又摸了摸自己的屁股……哈哈!
我们兄妹三人走出了大寺,一抹夕阳的余辉拉长了我们回家的身影,哥哥背着光屁股的小弟,我拿着我们兄妹三人赶会的收获,一边走着,一边讲着赶会时的闲闻趣事。